萧湛神情平静，用手肘撑着浴池的玉石台面，继续说道：“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强力壮，足够够公主用了。下官打算明日便安排他们入府，公主意下如何？”
湘儿：……
眼睛瞪得如驼铃大，如鲠在喉，嘴角抖了一抖。
驸马、驸马他这是认真的吗。上一世……华阳公主倒确实有几个面首，湘儿在生前死后也都曾见过，可实话说在湘儿看来，就那些个庸脂俗粉的长相还不如驸马好呢，明明都是男子，却整日忙着描眉涂唇，学勾-栏之术，一点点男子气概都没有，然而偏偏公主就很吃这一套的，她就喜欢嘴甜又很有眼力懂得讨女人欢心的面首们，可是湘儿不一样，她、她还没有与男人有过，她还是……总之……
“驸马的美意，华、华阳心领了。”她硬着头皮，别开脸，加快了手中毛刷刷背的速度。“华阳有驸马一人就够了。”
她小命还没保住呢。
“哦？”
萧湛回头看她，眼底闪现出一丝诧异。
出乎意料，连白给的美色都不收？
记忆中，大承的老皇帝向来娇惯子女，公主们也不比寻常女子，早有包-养面首的传统，且大多数贪恋男-色到痴迷的程度。就比如今年年初，大公主嫁了吏部的左侍郎，左侍郎那在京中早已称得上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了，然而这才新婚半年不到，大公主便已经找了两三个面首到家中玩乐，将左侍郎冷落在一旁，左侍郎敢怒不敢言，终日喝闷酒，京都人已人尽皆知。
而萧湛娶的这一位素来口碑奇差，比大公主名声还糟，萧湛以为……她理应跟大公主同属一路，却没想到，自己倒是白做了打算。“公主品行端正，下官十分佩服。”
湘儿咬了一下嘴唇，忐忑地摇头，她只是朝不保夕没心思想那些旁的事儿罢了，若是放到了五年后，驸马确定不杀她了，她或许也一样会动些歪心眼尝一尝男女间的情-事的滋味儿的。
她毛刷用的很使劲儿，萧湛也并不会喊疼，他只是时不时会往后看她一眼，好奇她一副小小的身躯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湘儿抿了抿嘴巴，心思满在想着刚才春蕊捧来的装有公主封地和商铺名录的那个小木头箱子，没注意到驸马看她。
春蕊不识字，也不知道柳杏能不能靠得住呀，万一她也不识字，那湘儿又找人帮忙就难了，这两日掌事嬷嬷正巧因病告假，府里的其余下人只有，十个有八个是没读过书的，剩下那一两个又一见到她就结巴，说句话都不利索，总不能挨个去问甚至到头来去府外面特意招一个识字的进来帮她读一读，那这事儿也弄得太兴师动众了，而且她也不想让其他人发现自己识字不多这事儿，再说外面人又靠不住，那些想夺她肉身的野鬼个个心思不纯，就也更不必多提了。
想来想去，摆在湘儿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找驸马帮忙，要么找周管家帮忙。
可是驸马……她不敢。倒是周管家还是好说话的。
周管家每月都要过目府里的账目支出、又经常负责府里各种琐事的记录登记等等，他肯定是认识字的，然而周管家他原本是将军府的人，是跟着萧湛一起来到公主府的，湘儿特意要用他，最好是先过问驸马的意思。只是，这话该怎么说呢，要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驸马不会怀疑自己是个白字先生呢。
小湘儿皱着眉头，筋着个鼻子，陷入了一阵惆怅之中。
萧湛正闭目养神，结实的手臂搭在浴池的玉石台面上，一只手撑着额头，静静地思索着下个月要去北疆平乱的事儿，静默间，有一双细嫩的小手正握着毛刷，慢慢地从他的肩膀挪动到了他的胸口，又顺着他的胸肌一路往下滑落……
有点危险。
“咳……”
萧湛清咳一声，一把握住了湘儿的手腕，从浴池中站了起来，坐到了玉石台面上。
湘儿眨眨眼睛，一脸天真无邪。
“还，还没洗完……”
他怎么就先出来了？
萧湛轻笑，将头发打湿，洗净了发丝上的汤汁，便拢着薄薄的衣衫赤着脚走下了台阶。
他身量很高，湘儿不得不仰视着他。
“公主若有需求，直说便是，何必如此的拐弯抹角呢？”萧湛话里有话，他二人虽然没感情，但好歹夫妻一场，他这人也不似寻常朝官般迂腐，她若是有心想要，他今天就大可以把洞房花烛夜那天没办上的事儿给补上。
更何况将公主拉拢过来，对他日后的谋划也有益，委屈自己一夜，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湘儿哎了一声，眼前一亮。不会吧……驸马是神算子么，他怎么知道她心里真的有事儿求他？她笑嘻嘻地，转了转眼珠，立马将手上的水朝自己的裙子上抹了抹，小心地跟在了萧湛的身后。
萧湛瞥她一眼，两个人先后穿过了两扇朱红色的小门，这个浴堂是紧连着公主的寝宫的内间的，不多时，萧湛靠坐到了宽大柔软的八柱床上，他黑色的发梢还在滴水。
湘儿灵机一动，立马狗腿子般的拿起一块事先搭在金尾孔雀屏风上的浴巾，凑到萧湛跟前，帮他擦了擦发梢。
“夜里风凉，小心着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毕竟是求人办事，她须得要好好表现才行。
萧湛挑起眉梢，更“猜”到了湘儿的意思了。他微扬起唇角：“公主也过来坐。”她干嘛一直站着。
柔软的大红色床被还绣着精致的鸳鸯和龙凤，十分喜气，也格外应景。
湘儿微怔，嘀咕道，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坐在一块儿，不太好吧……不过又仔细想了想便释然了，她堂堂一个大承的公主，怎么好站着说话，还是驸马想的周到。
两个坐在一块儿，隔得快一丈远。
萧湛微拢着眉头，心想着应该先如何调-情。
湘儿没留意他，摆弄着手里的浴巾，小心地开口：“我确实是有一件事想求驸马。”
萧湛低“嗯”了一声，心不在焉，想到了一首在北疆的军营中广为流传的打油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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