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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不如归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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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玥彻底安静了,薛宗义说他大伯母尚在,她是阿瞒嫡母,那她的蒹葭阿家呢?她是什么?是妾?是外室?还是奔者?她想到阿家去世时,阿翁欲送她回长安安葬而不得,想到了阿翁去世时说的那句“无根之人”,想到阿瞒走时的决绝,一滴泪无声的落下。

薛宗义见她如此,更是笃定她是思慕兄长而不得,便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娘子莫要如此。你若实在喜欢的紧,我可以去找兄长说说,看他能否与你见一见,长相厮守难得,你求求他,或能得一夕之欢。”

沈令玥听了破涕而笑,斥道:“你这做兄弟的,莫要如此口无遮拦,在此毁坏你兄长名声!”说完她擦去泪,又道:“我听闻这几年将士们攻打突厥甚是辛苦,特意购了万坛酒、千只羊、百担粮,还有两车草药,正愁无门路送至军营呢,既然今日遇到了你,我便将这批物资交予你,你可愿代我送到城外大营?”

薛宗义听了惊诧不已,又连连道谢:“娘子大义!我代营中将士谢过娘子。”说完他又起身向沈令玥郑重行礼,沈令玥受礼,不管如何,她好歹是他嫂嫂,这个礼自然受得。却不想薛宗义又凑过来悄声问:“娘子,可需我将你引荐给兄长?”

沈令玥推开他:“赶紧熄了这个念头!”说完,她又想了想,扔给他一物:“此物是我的信物,若他缺少银钱物资了,你可带着信物前往长安东市同济质库取钱周转。你保管好此物,莫要让他瞧见,也莫要再给他介绍女郎了!”

薛宗义把玩着手中玉犬,又对着阳光照了照:“怎么这信物玉质如此一般?我瞧你出手阔绰,为何用此玉做信物?”

沈令玥抿酒回道:“此玉虽普通,但胜在天下独有,我的信物都是用一块玉料雕刻而成的,自然不怕别人冒用,何况它是我的良人送我的。”

薛宗义收好玉,苦口婆心道:“你既然已嫁人,就好好守着夫婿过日子,莫要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幸亏我兄长未瞧上你,不然他还不得伤心死。”说着,薛宗义抖了个机灵,他想象兄长如寻常男子般为情所困、郁郁寡欢的样子,连连摇头: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沈令玥轻拍一下他的头,如训诫令誉般言道:“小小年纪莫要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好好跟在你兄长身边当兵,说不得,等你如他那般大时,也能做个将军。”

薛宗义却拍开她的手,昂起高傲的头颅回道:“莫欺少年!我虽然年龄不大,但此时坐在你面前的已是左卫中郎将,升迁为将军不过是与突厥再战一场的事,不过我倒希望北疆太平,再无战事。”

薛宗义想到在战场上死去的同袍兄弟、在病房中哀哀苟活的残肢手足,想到兄长为自己挡下的那致命一剑,他闷头喝了一碗酒。

二人又闲话一阵,约好时间,便从酒肆离开。

等酒备齐,薛宗义果然带着一小队人马亲自来接。酒食倒是寻常,等他查看那两车草药后,才被惊住,草药皆是上好的伤药,还有很多药剂,千金难得。薛宗义连忙让士兵停手,将沈令玥拉到一旁问道:“这些草药莫非是你从关内运来的货物?你莫要一时沉迷于我兄长的美色,便失了心窍,若是这货物白白送了大营,你如何向夫家交代?你若有心,许我照价买下,我已是感激不尽。”

沈令玥笑道:“你莫要为我担忧,我家向来都是我做主的,何况这些草药本来就是运来送给军中将士的,若无你们在边关舍生忘死,我又如何能平安穿越荒野,来到这沙漠绿洲?”

说着她又塞给他一本自制的医书。自薛宗平离开后,她日日担忧他在外受伤患病,不知何时起,便养成了见到好药就会买下,见到药方医书便要珍藏的习惯,但草药难存,她只得开了药店,既售药,也为她收集名药、药方。

薛宗义翻了翻手中医书,不再推辞,再次行礼拜谢:“谢谢娘子今日赠药之恩,他日但有需要,薛宗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拜完,他便带着队伍,拉着几十架车浩浩汤汤的离开,甚是壮观。门口摆摊的陆英见其中两车是自己日日查看的药车,马上丢下病人,跑到沈令玥面前质问:“我的那两车药你都给卖了?”

沈令玥回道:“不是卖了,是送人了。”

陆英气得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圣人诚不欺我,果然唯女子难养也,哼!”

说完他转身进了邸店,开始闭门罢工,沈令玥也不管他。

他们又休整几日,动身前往北庭,在那里他们会卖掉带来的茶叶、丝绸等物,再购些回城货物,便返程回扬州。

沈令玥一句“在北庭休整时,我会去趟天山”,赌气的陆英马上背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冲了出去,口中念叨着:“走走走,我们快些离开这个伤心地。”

众人见状皆笑。陆英是个药痴,沈令玥就是用天山雪莲将他哄出扬州,一路哄至北疆的。

等从北庭回转,在交河城暂歇时,沈令玥独自一人打马来到行军大营外,她一直望向远处的大营,又轻声言道:“阿瞒,我走了,此次北疆之行,能见你平安,我已知足。我已知晓你的苦衷,我愿等你,等你愿意亲口对我诉说这一切。”说完,她又在那里盘桓许久,才骑马离开。

当晚,薛宗平突然梦见沈令玥抱着一个婴儿在哭泣,控诉着他的无情,随后又出现了两个月前,他在军营门口匆匆回眸瞥见的,那个站在路边头戴帷帽亭亭玉立的女子。从梦中醒来,他的脑海一直出现“不如归去”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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