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这人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感觉不像真实，却又实实在在存在，说出的每一句话，既矛盾又复杂，他辨不清。
他说一声“顾老师”，顾怀就愣了，上一个世界的事他是记不真切，但并不是全然不记得，在那个时空，与这里完全不交叉的时空，也曾有过谁一声一声，似娇似惯，甚至近乎宠溺这样唤他。
有什么记忆在呼啸，脑中的湖开始翻涌，但是很快被压了下来，他听见自己问：“顾老师？”
周希言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什么一般，掩饰性地拿起一支笔，轻轻地转着，“对呀，请你去策划部，可不得尊称一句老师吗？”
撒谎！一言就能看的出来的谎言，顾怀却不想去追究，点点头就当应了。
那时也有光，透过干净明亮的玻璃，照到他脸上，映射出眼里的光彩和笑意，温柔的让人沉溺；而现在，这人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像是刻意练过的一般，挑不出一点毛病，眼睛里却是一潭寒冰，底下潜伏着恶龙，深深蛰伏，就好像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欲望，一不经意间就会跳出来将谁一口吞下。
顾怀突然有点怕，不再看他，拿起面前一直没动过的橙汁，刚准备喝，那人却像是故意地一样，倾了过来，眼睛瞟过那个玻璃杯。
……操！连杯水都不让人喝的吗！
顾怀心里腹俳，但到底不敢在这个时候惹他，弱弱地放下了杯子。
周希言见他这样，转过视线，看向张钧，没有说话，但是一脸的“你还有什么事”的表情，看的他很慌。
总有一些人，天生自带气场，一句话不说的站在那里盯着你就能让你心悦诚服。
张钧看了看他，再看看顾怀，见他完全没有再看他的意思，拿好东西，开了口还想要跟顾怀说些什么的，周希言双手支住下巴盯着他。
张钧：“……”走了走了，惹不起。
天色有些迷蒙了，但还没有到要黑的时候，顾怀看了眼手机，快六点了，起身就想走，周希言却还在那边挡着不给他出去。
“周总？”
周希言拿起手机，看了眼信息。
“周先生？”
顾怀再度尝试唤起他的注意，周希言打开地图开始搜地址。
顾怀：“……”操！我这暴脾气 。
“周希言你到底让不让，我还要回家。”
他这才看过去，好像才意识到他在说话一样，语气淡漠地问了一句：“要回家？”
他突然回复，顾怀愣了一下，“对，我要回去了。”
“那你刚刚在这跟敌对公司负责人聊什么呢，聊的那么起劲？”说着他还看了眼他右手背，皱了下眉，像是看见什么心爱的珍宝被脏东西触碰到了一般。
顾怀就知道这个过不去，没被看见还好，被看见了……可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更何况外界都传他和张钧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诶，等等，说不清的关系？
顾怀想了想，清了下嗓子，然后故作镇定的开口：“叙旧。”
……
恭喜顾先生在作死的边缘试探成功。
等到顾怀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周希言带到了城西一个小区里，一路上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这人就突然变了脸色，拉着他随手招了辆车报了个地名就走了，完全不管他说还要回家的事。
没有人权的嘛摔！
“周希言你到底在做什么？”
顾怀本来就不是一个脾气特别好的人，到了这边之后因为顾虑的东西太多，已经一忍再忍了，但是命运之子他太不正常。
先是厌恶到像是见着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样，后来又突然变得温柔深情，直到现在这般暴躁难控，顾怀觉得自己是又一次被自家那个蠢系统给坑了。
从找的壳子再到选的命运之子，就特么没一个是正常的！
鱼宝宝感觉到宿主又在吐槽它，怂兮兮地上来解释道：“宿主，这次命运之子明明就是你自己找到的。”
顾怀：“滚！”
他现在特别烦，要不是眼前这个人还在一直采取冷暴力的处理办法，他都特别想上去打一架。
“周希言你到底在干什么？”顾怀沉了声，第二次发问。
天都快黑了，他却依旧一言不发，拉着他在人家小区里面乱转，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
半晌，像是自己先忍不了了一样，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像只底气不足，但是强作凶狠的狮子，问：“8栋怎么走？”
袁未：“……”
顾怀：“……”
突然就不气了是怎么回事？命运之子他是个路痴吗？傻子。
顾怀挣开他的手，周希言下意识地皱眉看过来，他却是无奈般地笑了笑，伸手指向一栋楼，“那边，刚刚路过的，我的周大总裁。”
小区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伴着迷蒙不清的天色，一点一点地将光晕洒在眼前这个人身上，他嘴角带笑，干净明亮，周希言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刚刚从心底涌起的那一阵暴虐情绪很神奇地一扫而空，好像不过是开了个无关痛痒的玩笑一样。
良久，他轻轻开口：“知道了，顾先生。”
他不敢再那样唤他，上午顾怀就已经起过怀疑，要是再被问起，他其实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答，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突然闯进的记忆和感情，他很确定自己就是那个人，也确定眼前这个人是记忆里的顾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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